- 诶嘿我回来啦！

      恺撒没能在御书房呆多久，毕竟掌控着如此辽阔的疆域，楚子航注定了不可能像恺撒见过的那些欧洲国王一样清闲。但从此之后他就每天乐此不疲地候在门外，等着宦官招他进去，然后坐在一边和楚子航聊上两句便离开。

      聊天的内容有时和两国间的协定有关，但更多时候则只是两个年轻人间普通的交谈。他们几乎谈论了一切可谈论的话题：喜欢的食物和书籍、童年的往事、想要去的地方，以及看似遥不可及的未来。

      “我父亲总说他十七岁就继承了爵位，所以应该早点闲下来好弥补他逝去的青春时光。”恺撒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我答应他这次出使回去之后就承爵，为了来中国我可是支付了昂贵的代价。”

      楚子航抬头扫了他一眼，手中的笔没有停顿。

      “那是你应当承担的责任，谈不上代价。”

      “你这句话真像我父亲说的。”恺撒挑眉，讶异地说：“连语气都很像。”

      “或许是因为我父皇也对我这么说过。”

      楚子航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听得恺撒有些难过。他的视线移到了被楚子航摘下来放在旁边的冕旒上，成串的珠玉泛着温润的光，不用去掂量就能感受到它的沉重。

      “你有镣铐而我也将戴上。”恺撒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但愿它能束缚的仅是手脚。”

——

      皇城的夏季比罗马更为温暖，恺撒端着凉茶坐在椅子上，阳光在他手旁投下与窗棂纹样相同的光斑，仆人今早新换上的花盆摆在桌上，一株尚显幼小的扶桑正开着赤红的花。

      不甚流通的风与凉茶恰到好处的甘甜令恺撒感到困倦，他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就要坠入梦乡，一连串细碎的声响却将他惊醒。他睁开眼看向窗外，一小队宫女正排队低着头从廊下匆匆走过，柔软的鞋底令脚步声轻如雏鸟振翅。

      恺撒看着那队宫女直到她们消失在转角后的阴影里，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他初次进入御花园时跟着楚子航的侍臣们。此刻他才忽然注意到，只要皇帝离开宫殿，那些沉默的仆从就会紧紧地随在他身后，好像他们本就该是楚子航的一部分。

      “每当夜莺出去散步时，身边就总会有十二个仆从，他们手里捏着一根丝绒，丝绒的那一头就系在它自己的腿上,并且他们总是将丝绒拉得很紧。”*

      熟悉到能背诵每一个字的故事浮现在恺撒脑海中，他悄声将一个秘密告诉了身旁盛放的花，仿佛它烈焰般的花瓣眨眼间就会将这个秘密焚烧殆尽：

      “我见到了夜莺。”

—— T B C ——

*引自安徒生《夜莺》中译版，译者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