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着金发的燕隼(恺楚)

- 14年清明节写的,没发过,补个档

- 黑历史简直羞耻


      春末未尽,初夏未至。 

      波托菲诺阳光热烈的沙滩上,海风从恺撒的面颊与指缝间拂过。 

      “在小雨中祭奠祖先吗?听起来真像是东方人会做的事。” 

      他想象着那水墨画一般的场景,细密柔和的雨点模糊了现世与黄泉的界限,人们撑着伞,成群结队地来到亲人的坟冢边,燃香烧纸,摆好鲜花与果盘,牵着不懂事的孩子一起向着墓碑鞠躬,祈求在天之灵的庇佑。 

      这种冰冷的肃穆感在脑海中成型,肌体却感受着阳光的热度,穿着宽松的沙滩裤,长发随意地用丝带束起,一副休闲度假的打扮。 

      恺撒仰起头深呼吸,眼中倒映出天空与海洋。层次混杂的蓝色盘旋在他的双眼里,围绕着幽暗的瞳孔缓缓流动,如同捍卫着南极洲的环流,隔绝开了冰霜与火焰。

      “虽然在意大利的唐人街也能买到冥币,不过这种习俗在我眼里看来实在是太蠢了。”恺撒轻声说,“而且向你们的阎王进贡的话,我不就背叛了我的神吗?” 

      他皱起眉头露出遗憾的表情,转眼又微笑起来,冲着极远的地方,或是某个近在咫尺却看不见的人:“不过我会给你一些别的东西作为补偿。” 

      从宽而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来。纯银铸造的炼金武器简单而古老,属于加图索家族的馆藏,却被恺撒随手带出来把玩。

      在加图索家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黑道家族时,这把刀就被当时的家主从一个即将破产的贵族手中购得。那位急于变卖家产的卖家宣称这柄利器曾参与过那场推翻独裁者的伟大暗杀,刀柄上残留的黑色血迹就是证明。

      在基因技术诞生后,加图索家也曾提取过所谓的“血迹”进行化验,但距离罗马帝国屹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即便是真的有血液残留,也早就随着辗转颠沛在时光中化为了灰尘和污泥。 

      “你曾刺伤了恺撒吗?”

      恺撒轻声询问银刀。他仔细观察着刻有浮雕的刀柄,明明是割肉杀人的凶器,上面却雕刻着一根葡萄藤和它颗粒饱满的果实,像是个拙劣的玩笑。

      试图用指甲去刮蹭藤蔓和葡萄间的缝隙里的污渍,被相信是来自恺撒大帝的血液。他突然觉得这柄匕首像极了自己。仅仅因为被认作是杀死了某位大人物的凶器而被赋予无上的价值,被世系龙血的高傲家族妥贴收藏起来,而一旦有一天那些“血迹”被证明是无用的污物,它所拥有的一切光环都会被收走,即使它依旧精美而锋利,却也不过只是一件还算漂亮的老古董。 

      他人所赐予的威名,随时会被剥夺的价值。 

      “但我们还是不同,你是刀,而我是握刀的人。我失去的东西,我还能用我的刀和意志夺回来,”炼金刀具以比普通金属更快的速度吸收皮肤的热量,一点点变得温暖,恺撒的嗓音却渐渐压低,如同暴雨前积压在天空的黑云,蕴藏着决绝的狠戾,“即使夺不回来,我也能将冒犯我的人,那些做错了事的人,穿透了心脏钉死在十字架上。” 

      恺撒反握住匕首,让刀锋正抵在自己的心口,手臂缓缓施力,皮肤感到刺痛,他脸上带着认真的神情观察着,好像这只是小学课堂上解剖青蛙的实验,有着恶趣味的残忍。

      在刀刃就快要划破皮肤品尝鲜血的时候,恺撒蓦然抬手,翻转银刀让它挥向身后,刀尖贴着后颈擦过,然后空气中绽开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用镰刀切断了被绸布包裹的麦秆,干脆利落又带着一股微妙的柔滑。 

      天蓝色的丝带飘落在金黄沙滩上,恺撒右手中的匕首在阳光下粼粼生辉,左手中攥着刚刚斩断的一束金发。 

      “安东尼!” 

      恺撒高呼,黑白相间的燕隼疾速振翅而至,精准地抓住了主人手中高举的物什,旋即用力扇动羽翼,高度逐渐攀升,最后在远处的海面上空盘旋着,利爪中紧抓的长发像是它从海里捕获的一条古怪而耀眼的鳗鲡。

      沉默了片刻,恺撒眯着眼睛,仿佛在欣赏这幅由天地与盘旋其中的猛禽构成的壮美画面。 

      “可以了。”点点头,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命令。 

      安东尼辨认出了主人示意的动作,再次盘旋了一周之后松开脚爪,发丝自百米空中洒落,纷纷扬扬,如同从阿波罗的太阳战车上坠落的天火。 

      “收好你的祭品吧,楚子航,然后带着它去见你们中国人的冥王。”像是要把先前压抑的声音一次性发泄个痛快,恺撒高声说着,如同在万民面前慷慨激昂地发表雄论,“告诉他,你在人间还有个朋友叫恺撒·加图索,如果你在地狱没有被好吃好喝地供起来的话,那个恺撒就会提着长刀一路从欧洲地狱杀过去,斩尽恶鬼,和你一起把他的阴曹地府砸个稀烂!” 

      转身跨上摩托,发动机发出战马般的嘶鸣。安东尼注意到恺撒打算离开,便立刻鼓动双翼,从高空笔直地飞向海滩,带着铁铸的箭矢那样势不可挡的锐利。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注视着燕隼在接近自己时突然改变飞行的姿态,降低速度围绕着哈雷翩飞,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守卫,恺撒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嘴角泛起笑容,“可别在我赶到之前就把地狱给搅得一团乱糟了。”

      拧动油门,旋转的轮胎掀起了海水与黄沙,当真如同烈马扬起铁蹄。皇帝跨坐着他的名驹,与拱卫左右的将军一起踏上归途,阳光拥吻他的每一寸皮肤,海风在他的耳畔哼唱着介于哀乐与颂歌间的古怪歌谣。 

      恺撒在视线被山林遮挡之前最后一次回望那片钴蓝色的海洋,它冰冷浩大的身躯里埋葬着一位龙王与杀死他的暴徒,清澈的海水曾一度被猩红的浑浊血液所取代。 

      “清明节快乐,楚子航,记得在地狱恭候我的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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