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逢新人如故人·5(闲泽)
- 🅰️🅾️非典型先婚后爱ABO
- 三房小妾上线啦!又下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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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是被湿毛巾擦脸倒滴进鼻子里的水给呛醒的。
他上辈子没机会品尝宿醉的滋味,今天尝了一回,头痛乏力又恶心,仿佛脑震荡复发了。
不过能骗到李承泽照顾他一次也是好的。
范闲心里美美的,抬手抓住了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明显不会伺候人的手,包在手心里捏了捏,又小又软。
吓得范闲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少爷?”
床前坐着的女人也被他惊着了,手里捏着湿帕子,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你……”
范闲想问“你哪位啊”,但刚开口他就注意到了那女人颈侧一小片花瓣似的浅红胎记。这个特征与范闲脑子里的文档对上了号。
侍妾方氏。
眼前一阵发黑,范闲抱头缩进床角拒绝面对现实。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方氏看范闲突然这副痛苦样子,也是手足无措。她是江南人,说话软声软调,一开口便像要急哭似的:“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太医刚走……可要去另请大夫?”
听见了一个关键信息,范闲暂且压下心头的绝望,从臂弯里抬起头。
“太医走了?”范闲不敢相信。
“是啊,太医说您好的差不多了,二……夫人就遣人回宫了。”方氏绞着手里的帕子,水滴滴答答流到了地上,“以后没人再看着您了。”
范闲沉浸在悲痛里,一时没留意她后半句话听起来有何不妥。
事态大危机。
先前流晶河畔那一遭,范闲满心以为已经靠自己的精彩告白扳回来一局,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又迈出了一大步。
结果一觉醒来,太医跑了,再没借口把李承泽留在他房里了。现在方氏又冒出来,一下就让范闲想起了后院里还炕着三个烫手山芋。
不是他故意忽略,实在是21世纪的好青年脑子里根本没有“妾室”这种概念。他刚穿越过来那会儿满脑子都是李承泽,回顾前任范闲人生简史的时候把那三房小妾的资料囫囵扫了一眼,下意识归类到了“前女友”里。
现在亲眼看见大活人站在自己面前,范闲才反应过来,不是前女友,是他脚踏四条船,并且光明正大地把人弄回家里来了。
范闲一瞬间对上辈子产生了怀念,虽然那时候枯燥且乏味,但至少活得单纯。
回是回不去了,范闲只能一边在心里痛骂封建礼教,一边扶着头站起来。
方氏想扶他一把,被范闲连忙躲开了。
“您客气,我自己能行。”
忍着宿醉后的难受劲儿,范闲给自己穿好衣服收拾了一番,叫上方氏一同出了房门,往后院走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范闲顺便在脑子里翻了一遍那三房妾室的简历。前任范闲虽然浪得很,但到底还顾着世家的体面,没把乱七八糟的人往府里弄。后院养着的三个,都是下面的小吏或富贾为了同范府攀关系,把自家清清白白的儿女送进来的。
这几人或多或少给家里换了些好处,在范府过得衣食无忧,可也仅此而已。前任范闲那个满脑糟粕的,想起来了就去找人过一夜,没想起来就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关着,年复一年。
范闲越回忆越沉重,心虚得要死,琢磨着待会儿进了院门是不是该二话不说先给大家磕个响头。
“少爷来了!”
不知是谁身边伺候的丫鬟,远远瞧见范闲,立马欢欢喜喜回头嚷了一嘴。范闲刚跨进院门,便被人一头扑进怀里,腰抱得死死的。
范闲整个人一激灵,立马抓着人肩膀往外推,但手上又不敢使太大劲儿,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姑娘……姑娘!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欸别动手,站直了……”
被从怀里扒开的人委委屈屈地抬头看着范闲,脸上还挂着泪。
“少爷,您说什么呢?”
好嘛,不是姑娘,是个小伙。
范闲是知道自己那三房里的萧氏是个坤泽,同时是个男的。但他对坤泽不坤泽什么的概念模糊,只当和李承泽差不多,是个看着秀气漂亮些的男人罢了。
不过看眼前这个穿裙戴钗,小嘴儿抹了唇蜜似的……范闲点点头接受了眼前状况,他充分尊重每个人的审美偏好。
“你眼泪先收一收哈,大家过来站好。”
范闲招呼着跟在他身后的方氏,以及后头悄悄从房门里探出个脑袋的冯氏,让他们排排站好。
然后郑重其事地原地90°鞠躬,惊掉了一排眼珠子。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李承泽大包小包让谢必安扛着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范闲搬了个板凳坐在范府门口,和门房肩并肩拉家常。
一抬眼瞧见李承泽回来了,他两步迎上来。
“买这么多东西?”范闲撅着个嘴,“有给我的吗?”
回头在谢必安怀里扫了一圈,李承泽拿过冰糖葫芦,从顶上取下一颗:“呶,最大的一个来。”
范闲直接张嘴接了,整个人如焕新生,乐颠颠跟在李承泽屁股后头。进西院门时,李承泽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让他跟着进来了。
今天出门不用顾忌范闲身体,李承泽直接跑到闹市上清了街,零嘴和小玩意儿买了一筐。他从中扒拉出一册话本和一包杏脯,剩下的就让人拿下去归置了。
范闲继续跟着,看李承泽往躺椅上一坐开始看书,他也拖了个躺椅来并排躺下,挽着李承泽的胳膊,小鸟依人地同他在挤在一块儿。
李承泽一开始想无视这人,但架不住范闲小动作不断,一会儿玩玩玉佩,一会儿勾勾腰带。再放任下去李承泽怕自己衣服都要给他扯散了,只好合上书敲了一下范闲在他领口不规矩的手。
“你这是有什么疾病?”
范闲安分了,靠在李承泽肩上的脑袋抬起来,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又亮,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打小住在宫里,李承泽没机会养狗,不知道范闲这是个什么眼神,只觉得看了叫人心窝里发软。
相顾无言片刻,范闲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你不问问我后院的事怎么处置了?”
李承泽眨眨眼,收回了视线,重新把手里的书翻开:“与我有何干系?”
范闲在躺椅上盘腿坐起来,看着李承泽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和你没有关系,事儿不就是你挑起来的吗?
下午他从后院离开之后,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差人把方氏叫请了过来。
“你先前说太医走了,再没人看着我了,”范闲紧紧盯着方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太医是庆帝眼线,对于知道些许内情的人来说这事儿不算难猜,他当时刚穿越过来都能推敲出来。可方氏始终困在内院,她不该明白。
“回少爷的话,是夫人说的。”方氏垂着眼,乖巧答话,“早前夫人派人来了我们的院里,说前些日子碍于府里有太医看着,您不方便来后院。如今太医走了,您不用再同他虚与委蛇,我们也可以来您院里伺候了。”
让人把方氏送了回去,范闲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半天,叫丫鬟来一问,说是李承泽早上便出了门,没交代什么时候回来。
他点点头,在房门口来回晃了两圈,转身从屋里抱了个凳子去大门口坐着了。
要算起来也怨不了谁,从头到尾该遭天杀的只有前任范闲,他也确实遭天杀了。可范闲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后院的事早晚得处置,就算李承泽能忍,他自己也受不了。可现在这算怎么个意思?
若李承泽不在乎那些个妾室,他压根儿不会费事叫人去后院里传话,范闲知道他那个视闲杂人等为棒槌的德性。
如今既然特意去说了,那便证明他在意。话是说给妾室们听,实则是在给范闲提醒。
可李承泽为什么不直接来和他说呢?就说后院里养着的那三个,他看不惯,让范闲看着办。
叹了口气,范闲托着腮帮子看着范府门口人来人往,双目无神。
拐弯抹角地整这么一出。
说到底,李承泽还是不信他。
不信他舍得那三房妾室,不信他会依着他,不信他喜欢他。
“李承泽我们走着瞧。”
“什么?”
李承泽听见范闲自己坐那儿嘀咕了一句,但声音太小,他没听清,只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说你等着看吧……”范闲又趴回了躺椅上,下巴垫着胳膊,歪头对着李承泽。
午后风暖,范闲趴着趴着便迷糊了过去,半梦半醒,手倒是一直记得勾着李承泽的腰。李承泽几次把人推开又立马被搂了回去,也就放弃了,自顾自看话本,只当范闲是个捂肚子的毯子。
一卷书看完,要去挑下一本。李承泽正准备把范闲踹醒,忽然有丫鬟急急走来。
“来找范闲的?”李承泽挑眉,“让他进来吧。”
被丫鬟领进来的是一直跟在范闲身边的小厮,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向范闲和李承泽请安。范闲还在梦里飘着,让李承泽强行晃醒了。
“有事儿啊?”范闲揉着眼睛问。
小厮一脸憋得慌,眼神在李承泽和范闲脸上来回瞟,试图给自家少爷使眼色。可连李承泽都看出来了,范闲仍是不太清醒,一副柔弱无力的模样坐起来靠在李承泽身上。
“到底有事儿没事儿?你赶紧说。”
看范闲催上了,小厮一咬牙,埋低了脑袋。
“方姨娘说是有要紧事与您商量。”
在正室跟前替妾室通传。这话一出,附近的下人们眼神全溜了过来,李承泽也好整以暇地看着范闲。
唯有范闲浑不在意,甚至有一点激动。
“我懒得动了,就让她来这儿说吧。”
李承泽院里的丫鬟领着人进了院。
两位主子还在躺椅上赖着,不过都整好了衣衫。范闲两手搭在膝上,腰背挺直,看着挺像个正经人。
方氏柔柔婉婉行了礼,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少爷早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范闲点点头,眼里带着鼓励:“自然。”
“这里有一封家信,写明了少爷的意思和我自己的打算,少爷可以看看,若没什么问题便请替我送去家里。”方氏从袖里取出一封信,“只要父亲母亲同意,我便回江南去。要是不同意,再……另做打算吧。”
那封信范闲没接,直接让方氏拿去给管家,让他差人送信。
再没别的话,方氏告辞了。范闲又栽回躺椅上,李承泽低头盯着他。
范闲嘿嘿一笑,伸手摸摸李承泽的脸,被嫌弃地拍开。
“没别的,我就上午去告诉他们,我范闲屋里从此不养妾室了。”范闲伸了个懒腰,“他们要是想回家或出去寻个营生自力更生,我一定大力支持给足银子。要是想留在府上,那便自己去找管家问问哪里缺人,领份工,按月发钱。”
这是范闲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虽然算起来仍旧是亏欠了那些妾室,毕竟他们出去后若想再嫁,很难找到个好夫家,范闲只能尽可能在银钱上做补偿。
不过范闲倒是没想到是方氏第一个站出来。
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兴许因为家里是江南富户,商人惯来不那么墨守陈规,教出来的孩子也心思活络,行事大胆些。
挺好的。范闲心里非常乐观。有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他和李承泽双宿双飞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李承泽脸上表情奇怪得很。他看着跑了个小妾还在这里美得冒泡的范闲,抿了抿嘴,翻下躺椅去屋里找书去了。
从此不养妾室了……吗?
指尖在书架上一册册划过。李承泽风月话本看得不少,那里头最爱写的,便是浪子回头。
江南路远,方氏的家书一去一回就过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范闲彻底养好了伤,被李承泽赶鸭子上架踢出府去上朝,倒也瞎猫碰死耗子混得不错。
方氏早打点好了东西,这些年在范府置办的衣裳首饰全部装了箱。范闲给她另加了大把的银票,以及几箱从库房里翻出来的值钱物件,还去镖局雇了镖师,和范家的护卫一起送人上路。
来辞行时也是在西院,这段时间除了夜里睡觉的时候,范闲就没回过自己的院子。
李承泽大方地从自己的私库里挑了几样东西赏人。东西不多,但都是宫里出来的,有市无价。
方氏客气了两句便收下了,转头给范闲和李承泽说了两箩筐吉祥话,大约是这个月也看出了门道。什么白头偕老鸳鸯比翼早生贵子之类的,听得范闲人给笑傻了。
有了方氏在前,证明范闲确实是真心实意要送他们出府。没过两天,冯氏也找了过来,她家里就在京都,这边刚递信过去,那边冯家就派人来打听情况。范闲一通好话说尽,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扣,总算让人家放了心,隔天上门来把女儿接了回去。
范闲浑身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纳了新人。晚上跑进厨房里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乱七八糟的菜式,有好些李承泽见所未见,不过吃起来倒是不错。
李承泽忙着吃菜,范闲在旁边又把自己喝晕了,抱着李承泽的腰不撒手,然后硬说他两手占着没空,要人给他喂饭,被李承泽捏着下巴灌了两碗汤糊弄过去。
“回头给那院子推平重建,等萧氏也走了……”
范闲把脑袋搁在李承泽腿上,一个人絮絮叨叨的。
“给你搭个葡萄架子,种点桃子李子,再来点苹果芒果菠萝蜜。”
后面仨是什么水果,李承泽不知道,反正他自动归类为范闲的胡话。
用筷子夹了一块儿这个叫舒芙蕾的小煎饼,在蜜里沾一沾,李承泽一口咬掉大半个。嚼啊嚼的,一低头看见腿上的人还在嘟嘟囔囔,就把剩下的半个塞进了范闲嘴里。
“梦倒是做得美。”
李承泽捏捏范闲的脸颊肉,心里盘算起仍赖在后院里的那个萧氏来。
隔了两日,范闲早早起床去上朝。前脚刚出范府,后脚李承泽这边便得了信。
“那就走吧。”
李承泽懒洋洋起身,叫了淑贵妃给他的女官一同,没带谢必安,他也不想显得太杀气腾腾的。
这还是李承泽头一回踏入范闲的后院,自然是比不上他住的西院,但倒也算得上清幽雅致。他进门时,萧氏正提着壶在浇花。
这一两个月里变故太多,后院如今就剩了他一个人,萧氏白日里总是心不在焉的,等发觉有人时,李承泽都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了。
萧氏以前没见过李承泽,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丫鬟小声提醒才连忙行礼。
李承泽抬抬手,让人起身,自己在庭中的石凳上坐下了。萧氏跟过来,低眉顺眼地给他斟茶。
“别紧张,我就是来问问。”李承泽浅浅露出一个笑,“你若是不识字,我可以找人替你给家里写信,或者……听说你侍弄花草有一手,不如我把你安排到园子里去?”
他仰起头,神情真挚,似乎诚心实意在好心替萧氏寻出路。可萧氏端着茶壶的手紧了紧,攥得指节发白。
“我自认安分,夫人为何要苦苦相逼。”
声音压抑,含着几分悲愤,李承泽听了都觉得像是自己在欺负人。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不是我逼你,这是范闲的意思,他那日不是同你们说了吗?”
“可少爷……”萧氏忽然抬头,“那还不是你……”
后面的话萧氏没敢说下去,但那双眼睛又恨又怒,李承泽哪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身侧的女官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按宫里的规矩,她这是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掌嘴了。
可李承泽不喜欢看那些场面。
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
“是,是我。”李承泽舔舔嘴唇,“是我不喜欢自己夫君的院里还有旁的人。”
萧氏没料到他居然敢坦坦荡荡地承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瞪圆眼看他。
李承泽拿胳膊支在桌上,单手托腮。
“我不喜欢,就是范闲不喜欢。”他慢悠悠又补了一句,“我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立在他跟前的萧氏一脸惊异,看着李承泽像看着个妖怪。他抬手想指着他,不过手刚伸出来便被女官的眼神吓了回去,缩着手瞪他:“你这般骄纵善妒……这是犯禁。”
最后两个字被咬得极重,却压低了声音,仿佛单是说出这两个字就会从哪里冒出人来抓他似的。萧氏眯了眯眼,脸上的愤愤里掺了一丝得意,认为自己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底气都足了些。
李承泽冷漠地看着这个坤泽,只觉得可怜。
“不劳你费心。”李承泽放下茶盏,“倒是你,留下来了又有何用?”
坐直身子,李承泽低头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说:“以前我瞧不上范闲,便随你们去了。如今我觉得他还有那么点意思……”
李承泽抬起头,眼尾微弯,嘴角的笑意比先前还要再艳几分,却让萧氏遍体生寒。
“你真觉得能从我这里,分得他看你一眼?”
今日李承泽难得作了装扮,一身素净月白长袍,是宫外不得见的锦缎,细银蚕丝绣作暗纹,腰间佩玉琼琚,衬得人如山雪云月。
有这般仙姿,偏又在眉尾扫了黛粉,描出细长的一道,平添三分人间烟花媚。
天家贵子,玉叶琼枝。
萧氏看着他,在袖里攥紧了手,嘴唇微微发颤,没能抖出半个字。
“自己考虑吧,抓紧时间。”
李承泽缓缓起身,背过身朝向院门口,再未回头看萧氏一眼。
“我没太多耐心,也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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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忘录里给范闲准备了一堆骚话
结果是二姐姐主场
下次一定让他骚让他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