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33】深渊·17(恺楚)

- 我始终觉得庞贝只是一个老去的、不够幸运的恺撒。


      帆船入港的那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天空是澄澈透蓝的一块,像是另一片浅色的海。

      楚子航蜷在盛满了海水的浴桶里,顶上盖着一块不透光的厚布。木桶摇摇晃晃,他能够听见熟悉的海浪声逐渐远去,陌生的杂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前所未有的吵闹。楚子航缩在桶底一动不动,手中握着一把鎏金的弯刀。

      那是恺撒在靠岸时塞给他的。到达王宫后恺撒要去见他的父亲,而楚子航则会被单独送进他的寝宫,为了防止在这段分开的时间里发生任何意外,恺撒把这柄武器交到了他手上。

      “这是人类信奉的海皇。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他能代我保护你。”

      回忆着恺撒当时说过的话,楚子航用拇指摩挲被铸在刀柄上的神明,他有着威严的面容与强健的上身,下半身则是和塞壬一样的修长鱼尾。

      “你是海洋中的皇帝啊,”楚子航把嘴唇贴在冰冷的刃上轻声说:“可我已经踏上陆地了。”


——


      这是他出生并长大成人的宫殿,时隔两个月再次踏入,恺撒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和记忆中有了偏差。屋顶变得低矮,光线愈发昏暗,窗棂涌入的风仿佛垂死一般无力的拂过。他走到大殿尽头停下脚步,向那个戴着金冠的男人躬身行礼。

      “我最近在考虑改行了,比如当当预言师什么的。”庞贝认真地说,还向恺撒扬了扬他手中书写着古怪符号的古籍作为佐证,“我早就和帕西说过了,我的儿子一定会回来,而且还能顺便来上一次艳遇。”

      庞贝说这番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两双如出一辙的蓝眼睛彼此对望。恺撒同这个男人认识了太多年,他很清楚和自己的父亲说话有多么危险又耗费精力,相比之下连率军出战都变成了一件悠闲的事。因为在战场上,敌人的剑只会握在手中,而庞贝的剑则藏在目光与言语里。

      “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当国王吧,不够准确的预言可是会害死人的。”恺撒挺起胸膛,面对王座上的庞贝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可不是艳遇。”

      半阖上双眼,庞贝的眼神中混杂着讽刺、无奈与饶有兴味,仿佛他注视着的是一个正在撒泼耍赖的幼童,所有奋力砸过去的拳头都会被当做不懂事的无理取闹。这是恺撒痛恨至极的神色,他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而每一次的发展都无比类似:你说你想要同他谈谈,他却只会塞给你一颗糖,然后摸摸你的脑袋说他很忙,等有空再陪你玩。

      冗长的沉默过后,庞贝终究是开了口,嗓音轻而低哑,显出几分苍老的疲态来:“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总想养一条猎犬,而我总是不同意。因为狗活不长,它死的时候你会很难过。”

      庞贝单手撑着脑袋,眼睑半垂,像忏悔室里的神父那样悲悯地叹了一口气:“非人的动物总是活不长的。”

      阳光自琉璃窗中斜射而入,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划出光与影的分界线,使殿前的这一幕变得好像一位偏好明暗对比的画家的作品,透着几分莫名的宗教肃穆感。

      “我这次出门太久了,父亲,一直呆在海上,连喜好都有些变了。”

      白色羽毛的鸟从窗外飞过,翅膀的阴影在恺撒的眼边一掠而逝。

      “我想要的不再只是宠物,我会做的也不再只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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