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老人吗？

       生活在堆积如山的旧物中，把所有无意义的破烂不堪的零碎都收捡起来，按照一成不变的方式归置好，像是遵循既定程序存在着的NPC，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台词，走过相同的道路，在自己划定的狭小世界中偏安。

       无药可救的人，他们衰老的不是肉体，而是胸腔中虽然还跳动着，却早已开始腐烂的心脏。

       无法接受新的生活、新的思想，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们的时间比常人流逝得更为缓慢，甚至已经停止了，所以他们试图把自己的生活也定格在心开始衰老的那一瞬间，用全部精力去维持固有的模式，任由自己被滚滚向前的洪流抛弃，逐渐泛黄朽坏，成为白蚁噬下的一具空壳。

       “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明明人生早就结束了，还像个幽魂一样游荡着。”恺撒单手握着方向盘，随着音响的震动敲打出节拍，“可怜到可恨。”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楚子航没有回答，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山景。

       恺撒有点心虚地朝身边看了一眼，猜想自己对于新闻的随口评论会不会被对方理解为指桑骂槐。在他眼里楚子航确实有些太过刻板了，白色上衣深色长裤，已经从卡塞尔毕业三年了他还是坚持着这唯一的穿着方式。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恺撒不得不打开车窗来，借由新鲜的空气舒张肺部，即使飙到三位数的车速令迎面而来的疾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到了。”

       跑车停稳在山顶时，恺撒说了两个在他自己看来是废话的字眼，只是想终结莫名开始的尴尬。

       他从储物盒里拿出硬皮本和钢笔，字迹工整地写下：“2017年6月13日  星期二  晴 西西弗斯山 第928次日出”

       厚实的记事本已经被用去了大半，全是一相同格式书写的记录，每一条日期下也都附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日出，一张是恺撒与楚子航的合影，整齐划一得像是某个宗教神圣的祭祀章程，透出近乎极端的恪守。

       做完记载后，恺撒又从包里拿出一台老式数码相机，看得出被精心保养过，细察就能发现外壳上满是修补的痕迹，而且部分构件已经开始失灵了。他用手狠狠地敲了敲机身，卡住的镜头才缓缓伸出。

       “来，又到了合影的时间了。”语调听起来异样的欢快，像是终于得到餐后甜点的孩子。恺撒用胳膊揽住楚子航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楚子航也很配合，将头枕在对方的肩上。

       “咔嚓”声响起的前一秒，恺撒突然扭过头亲吻楚子航的嘴唇，相机忠实地将这个意外的吻记录下来。

       “你想删掉也没有用，我已经设定了将每一张拍下的照片即时发送到我的邮箱里。”拿相机在楚子航眼前晃了晃，恺撒得意地笑着。

       帮楚子航理好刚刚弄得有点凌乱的头发和起皱的衬衣，恺撒把相机放在操作台上，让镜头正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动作娴熟，显然已经摆放过无数次。

       真好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恺撒神色满足地看着朝阳缓缓从海平面升起，亿万年不变的赤红光芒笼罩天地。他侧头看着静静欣赏日出的楚子航，忍不住再次低头亲吻他。即使加图索家族已经尽力改良了数代防腐液，但恺撒在唇瓣间的品尝到的气味仍旧令他作呕。

       不过没关系，我们仍在一起，仍和以前一样，这就足够了。

       恺撒·加图索，一个28岁的老人。

原本想要拿来写这个题目的双源梗，虽然最后还是写了恺楚：

       “源稚女？你在说什么啊？那个恶鬼早就死在井底了。”
       用眉笔和眼线勾画出锋锐的棱角，已逝的黑道大家长借着同胞兄弟的身躯自黄泉归来。
       “我是哥哥。”
       喃喃低语如催眠般强制压下了少年的青稚与天真，绝世的戏子驾轻就熟地扮演起了最敬重的兄长。
       “我是源稚生。”

——————————————

最近有正稿要撸，扔点以前的旧文上来

《百年孤独》估计要停一段时间才能更了，想静下来好好地写这个故事

顺便，本篇收录于文集《龙影栖于藤蔓》中，淘宝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