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knowledgement(恺楚)

- 31岁的大龄男青年加图索先生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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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航在离实验室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咔嚓”。

      他头皮一紧,直觉大事不妙,快走两步冲进门。入眼是上周刚交流过来的研二小朋友,抱头在地上蹲着,面前一摊玻璃碎片。楚子航走过去看了看,隐约辨认出玻璃渣下的一小撮浅黄粉末。

      是最近新订来的皂苷,为了纯度楚子航还特意买了进口的,四舍五入这地上砸的是半两金子。

      看看那双紧紧抱着脑袋的双手,楚子航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保持这个姿势了。既能表现悔恨,又能自卫,相当实用。

      楚子航盯着小朋友黑黑的发顶,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不是自己的学生,跑了小半个中国过来替导师给他打工,他也不好苛责人家。

      “地上收拾了,回头填个报告单。”

      学生如蒙大赦,飞快去拿来刷子和密封袋清理犯罪现场,一边清理还一边向楚子航反复忏悔大声自我唾骂。

      隔壁搞植物的师兄例行过来嫖真空手套箱。他倚在门口听了一段,抱着怀里的拟南芥啧啧摇头。

      “这你可好,元旦聚餐全实验室一起啃窝头吧,一块钱四个呢。”

      “不至于。”楚子航想了想,进行有钱人发言,“摔得起。”

      师兄惊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家中富贵,但以前也没见过他如此为所欲为。

      “你哪儿来那么多富余经费?”

      楚子航一时没答上来,眼神无意识地往左手上飘去。师兄也敏锐地跟着看过去,被无名指上银环晃到了眼。不甚暴露的楚子航把手藏到身后,试图掩耳盗铃,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

      “我要写匿名举报信。”师兄幽幽地说,“某知名年轻科研狗为了拉经费陪睡外企高管。

      还蹲在地上的学生正认真地对着干干净净的地板扫空气。楚子航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这才换来对方的抬头。

      “扫完就去扔了,胶带多裹几圈。”
      “是,楚老师。”学生拎着袋子走出门,脚步恋恋不舍。

      眼看人消失在门外,楚子航把视线放回师兄身上,他剑眉星目,满脸凛然正气。

      “不能这么说。”


      确实不能这么说。

      试剂钱楚子航一直都掏得起,他从恺撒那里得来的,是如何花钱花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可以赞助你经费啊?”地主家的傻儿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砸了什么?我现在去买十箱。”

      楚子航直接装作没听见后面半句:“不用,麻烦,发文了还得向你致谢。”

      “致谢不就一句话,麻烦什么?”

      “写了这句我就要向编辑解释为什么会有一笔私人赞助,我和你是不是有利益瓜葛,会不会其实是你的公司在间接插手研究。”

      楚子航想到那一串审核文书流程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恺撒也听得头疼。他拉过楚子航在自己身边坐下,从背后半抱半趴地压在他身上,腻腻地吮咬他颈侧的细嫩皮肉。

      “没有利益瓜葛,有情感瓜葛。”恺撒的左手与楚子航的交扣在一处,两枚对戒彼此摩擦,“是婚姻关系。”

      “这个不算。”楚子航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恺撒差点蹦起来,大大的蓝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震惊、愤懑、受伤、迷惘与不可思议。

      “凭什么不算?!”

      楚子航转回身,平静地向他解释一个基本常识。

      “因为我们没有在中国驻意大利使馆办认证手续,所以在这里不作数。”

      以为结婚公证和护照一样全球通用的恺撒受到了现实的沉重痛击,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

      “那我们现在是……野合?”

      楚子航哽了一下,他抿起嘴,半晌才开口:“我猜你是想说‘野鸳鸯’。”


      从这天晚上起恺撒就给自己心里贴了个“野鸳鸯”的标签,偶尔看向楚子航的目光都透着若有若无的凄怨。

      然而楚子航并没有察觉到这点异状,他只是感觉恺撒近来殷勤得异常。捏肩捶背亲自下厨,甚至在他熬夜看文献的时候都不再强行把他抓回卧室,最多打着保护视力送滴眼液的名义、穿一身松松垮垮的浴袍跑到电脑桌前进行胸肌暗示,被视而不见便安安静静告退了。

      楚子航以为是恺撒终于领悟到了科学研究对于人类文明的伟大意义。而恺撒不过是意识到,没有结婚证,哪天楚子航一时兴起离家出走,他到警察局报案都拿不出证据。

      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糟糠妻恺撒戴着手套剥石榴,旁边的楚子航被伺候得舒舒服服,靠在按摩颈枕上拿Kindle刷期刊,科研人员的风骨俨然已沦陷于资本家的糖衣炮弹下。

      张口就被喂了一满勺无籽石榴,楚子航含着甜甜果汁眯起眼睛。恺撒瞧着他那副猫咪发懒的样子,凑上前啵了下嘴,然后又是一勺石榴喂过去。

      过于骄奢淫逸的生活终究引起了楚子航的警觉。他咽下嘴里的石榴,抬手阻止了恺撒的继续投喂,浅褐双眼中露出审视的目光。

      “你……有什么要求?”楚子航试图猜测恺撒卖乖的原因。

      “没有要求。”恺撒扬眉,“野人哪敢有要求。”

      “……”

      楚子航忍住了纠正恺撒是“野男人”的冲动,现在不是合适的中华俗语教学时间。他被恺撒的皮笑肉不笑弄得心里发虚,隐约意识到自己一周前的无情科普似乎酿成了祸患。

      恺撒拨弄了一下勺子,手里还捧着白瓷小碗,里头的石榴饱满剔透,鸽血石般艳红。


      后来恺撒的异状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自暴自弃继续当地主家的傻儿子去了,偶尔会催楚子航两句,让他赶紧搞完课题回意大利去找使馆办证。但资本主义黑恶势力撼动不了水箱里的斑马鱼,研究进度仍旧遥遥无期。

      研二小朋友每天被迫加班加点,怀疑楚子航在为了当初的一管皂苷打击报复。然而亲眼所见楚子航每天来得比他早,走得比他晚,又深刻检讨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质疑教授的科研热情。

      直到他好奇之下躲在门口看了半天楚子航的操作。

      “楚老师,”学生谨慎开口,“您不是在做我们这个课题吧?”

      被抓包的楚子航丝毫不慌。

      “嗯,一个小实验,之前搁置了,这几天抽空做一下。”

      这般毫无破绽的坦然,令学生立刻开始揣摩教授的深刻用意。他皱着眉头思忖良久,看见墙上的日程表后恍然大悟。

      “年底到了,学校有发文指标是吧?”

      楚子航没说话,仿佛是无可奈何地默认了。一个醉心科研事业却不得不被世俗规范逼迫的孤傲学者形象在学生心中勾勒成型,心中流淌出钦佩的泪水。

      

      如他所言,楚子航三天后结束了这个额外的实验计划,写好报告,投去了一份小期刊。两个月后,楚子航赶在春节前把电脑塞进了恺撒怀里。

      “什么东西?”恺撒一看见满屏的专有名词就发昏。

      楚子航点着屏幕划到最后,恺撒在疑惑中忽然地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The research for this paper was non-financially supported by Cesare Gattuso in offering the mental and physical comforts to the author.」

      在致谢里,把恺撒的“赞助”写得冠冕堂皇又暧昧不清。他十分好奇楚子航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向编辑解释,这位好心的赞助人是如何向他提供了帮助。

      装模作样地上下翻了几页,恺撒抬着下巴。

      “这能算什么?”

      楚子航默不作声掰了个石榴,一颗颗往恺撒嘴里塞。

      塞到第31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戳戳野男人鼓起的腮帮子。

      “算我给你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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